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怎么样春节这棵大树
当今过年过什么?无须一年到头盼着那丰盛的一餐,无须刻意地穿一套新衣裳出去亮彩,糖果也无须等到那时集中再吃……想来想去,过年过节,无非过一种气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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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的大城市,过年倒比平日还要清静。人们是不是怕冷,都缩在被子里?汽车也放了假,在需要热闹的时候偏不肯出门。看着陡然空旷起来的街道,不禁让人生出柳宗元之所谓“以其境过清,不可久居”的感觉。不知道是不是杞人忧天,我总担心这样搞下去,有一天中国人过了几千年的春节,会被自己彻底地冷落掉。鉴于此,便倍加怀念起家乡小镇的节庆氛围来。
除夕日,大扫除,小镇人特别认真,桌椅门窗,必抹得纤尘不染。扫除古时叫扫尘,所谓“去尘秽,净庭户,以祈新岁之安”。这是一种爱清洁讲卫生的光荣传统。中华民族,子孙绵延,脉胤不息,此举功不可没。
初一天将拂晓,便有爆竹若春雷频频炸响。“爆竹声中一岁除,春风送暖入屠苏”,节庆的序幕拉开啦!新一年的好阳春开始啦!爆竹响过,气氛便出奇地好。出门一看,但见满街满巷,厚厚地铺着一层耀眼的彩纸。想起汪曾祺先生为我画的一幅国画,题款是“千山响杜鹃”。杜鹃如爆竹,响成一片红。放鞭炮的历史,若从老祖宗烧竹子的传说算起,恐怕一万年都还打不住。不过,用红纸卷硝药制成鞭炮,那是发明火药以后的事。如果说祖先烧竹子弄出响声是为了驱魔赶邪,而今天的爆竹声则更多是为了制造一种吉庆氛围。目前,我看没有哪种声音能替代爆竹的这种功能。如果按上级提倡的以老百姓高兴、老百姓满意为出发点的话,则这项老百姓喜爱了千百年的活动,最好不要禁绝。至少,除旧迎新的日子,让它响个够。千百年来,中国的老百姓都说,风送和顺,竹报平安,那是一种大欢喜啊!
贴春联的前身是挂桃符。桃木片上写着神荼和郁垒两位勇力无比的神人名字,悬于门旁,以避邪驱灾。后来改为书写对联,据载,五代后蜀主孟昶的“新年纳余庆,嘉节号长春”是中国最早的对联。后经历代文人推波助澜,春联已成为一种极为灿烂的文化景观。有一年,一位家在山区的同事要回乡过年,要我为他写一幅春联,提出既要有山区特点,上下联的开头还要藏有“春节”二字,于是我颇费了一番功夫,拟成一对,上联是“春来也,欣闻爆竹声声山鸣谷应”,下联为“节至矣,喜看蜂蝶款款林茂粮丰”。节罢归来,这位同事说,贴对联那天,一村老幼都来他家看热闹,家人很觉脸上有光。
与贴春联相伴相生的是挂年画、贴门签。“兰荷菊梅开满墙”,可见盛况。现存最早的木版年画是宋版的“四美图”,王昭君、赵飞燕、班姬、绿珠。现今的年画,除了表现人寿年丰、年年有馀外,还有伟人像、元帅图。百姓家中,大小门楣,还贴一种小小红纸片,叫做“门签”,一般是四个字:迎春纳福、四季平安、出入亨通等等,有风来时,门签便一飘一动,很见喜气的。年画、门签这些小物件,最能表达老百姓的喜爱。
守岁。古人极为重视。西晋《风土纪》云:“终夜不眠,以待天明,称曰守岁。”杜甫、白居易都有关于守岁的诗,苏东坡则说得最生动:“儿童强不睡,相守夜欢哗。”如今的守岁简单了,因有中央电视台的精彩晚会相伴。
家乡有一句俗话,叫“乡里狮子乡里跳”。 乡里狮子大约是狮被上缀着许多绿色的须须,于是便有一个很亲切的名字:“青草狮”。青草狮自然没有城里的醒狮那般威猛,但也不是没有一点看头的。遇上个把发了财的杂货铺主人,也会从那二楼上伸出一挂封包来,封包由一片菜叶掩着,让青草狮演出一堂“抢青”的好戏。乡人说,抢青用凳子不算本事,他们几十条汉子,一齐赤膊了上身,发一声喊,登时便扎成一架“人梯”。汉子们大冷天何以要赤膊上阵呢,我想原因不外乎二,一来可以在众人尤其是在相好面前亮出那饱满的筋肉,二来任从那楼上的爆竹倾泻而下,落在光膀子上,无挂无碍。人梯扎成,青草狮便在阵阵急锣猛鼓中打起精神,踏着汉子们的肩膊,一路舞将上去,直到出够风头,才把那“胜利果实”咬在嘴里。还有一种无须扎人梯就能抢到的“水青”,是在铺子门前摆一张桌子,放置菜叶、封包,还有一盆水。青草狮便围着桌子跳跃腾挪。我们都喜欢挤到前面去看,但每次都得付出代价――那狮子舞到兴浓时,咬起那盆水,猛地将头一甩,“唰――”,转眼间我们都变成了落汤鸡。
正月初一到十五,是走亲访友的好时光。对此,乡人有个文气十足的说法,叫“行村”。大人挑着一担装满粑粑、腊肉的箩筐在前头走,娃儿们泼猴一般在后头跟。大人们说,小娃儿跟着去行村,既练出了脚筋,又学会了礼数,用现今的话来说,是“很能锻炼人”的。脚筋问题,倘是平日,娃儿们走乏了是要抱怨的,但此时就不同了,前面有一批又一批的“利市”在等候着,娃儿们积极性大抵还是有的。再说一路上不乏有好景色看,“野桃含笑竹篱短,溪柳自摇沙水清”,加上会有个把冒失的娃儿将麦苗叫成韭菜,一路说笑,自是其乐无穷。在大人看来,更为重要的是学会了礼数。而礼数的关键所在是“喊人”。“三叔公”、“表舅娘”……喊人完毕,利市到手自不在话下,平日八竿子打得着和打不着的亲戚都一一见面并认识了。于是行得几回村下来,娃儿们读了这“社会无字之书”,一般都能大大地增长了见识,今后客来我家,即便大人不在,也能一请坐,二看茶,三陪说话,四送客,一条龙地应付下来。人们说的“送仔读书不如送仔赶圩”,也就是这个道理。不过,如今的封包越来越重,竟有成百上千的。这个势头,我看不妙。大人负担加重,亲友压力加大,大有过年如过关之慨,同时也助长了小娃儿的不劳而获思想。再者,家家都拜,亦是烦琐。于是早在宋朝,就有人开始用名贴互相投贺。明人文徵明诗曰:“不求见面惟通谒,名纸朝来满敝庐。”如今单位里拜年,省事多了,全体人员欢聚一堂,由领导登台“祝大家新年愉快,阖家幸福,万事如意”便功德圆满了。这个做法,值得推广。
春节是一棵参天大树,它荫庇我们已经几千年了。炎*子孙无论走到天涯海角,总是与它根系相通,叶脉相连。近年来老是有人发出“洋节大有取代中国传统节日之势”的慨叹,这实在是杞人忧天。取代得了吗?小年青过洋节,无非找个由头热闹一下。对于洋节的文化背景,许多人都不甚了了。有一个小青年对我说,他的生日与耶酥是同一天,我问他是不是生在马厩里,他竟一脸迷茫。接下来大家都在做一件事:拿筷子,吃西餐。
现今许多国家都已经或者正在考虑把春节定为法定假日。唐人街上,每到春节,老外就围来等看好戏。一些国家的*要在大年初一,都要亲到唐人街祝贺,学着中国人打拱手。他们说中国人的拱手礼比他们的握手礼优越性大得多,倘是千百人的场面,都要一一握手,岂能握得过来?就是上万人的场面,拱手一揖,礼数全到了。外国人都不怕我们的春节,我们有什么理由害怕洋节?这点自信都没有,还算中国人么?